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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毕业就与五条悟缔结婚约，于你而言是十分理所当然的事。
你被连接在你与五条悟小指间的红线牵引着，徐徐走过五年的高专时光。绵久悠长的岁月仿佛也附有着咒力，总让你恍惚地认为羞红着脸与五条悟在宿舍走廊上接第一次吻的情景还发生在上个月，快得仿佛钟表的时针还未来得及走过一圈，你的恋人就向你求了婚。
“结婚吧，可以吗？”
属于五条悟的求婚现场没有气球，没有玫瑰花瓣，更没有他曾许诺过你的价值连城的钻戒，有的只是紧紧交缠着的躯体上闪闪发亮的一层薄汗，与触手可及的、几乎要将你搅成一池春水的滚烫温度。
他六眼中的丝丝白雾流转着格外摄人心魄的光华，目光聚焦时，直勾勾地望进你心里。
有这般旖旎的氛围为衬，五条家的神子总算是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你微笑着点了头，唇角自然弯起的弧度宛若一湾漾在碧波中的轻舟。
你不是没有幻想过五条悟会在什么情景下向你提出共度终生的请求，你只能确定，至少不该是现在这样，场景和人员构成都过分简单，甚至它都没有发生在一个精心挑选的日子。
有科学依据表明，在一对恋人相爱后，多巴胺的浓度高峰可以持续六个月到四年之久。你想你与五条悟的爱情抛物线永远都画不到最高峰，就像他的无限一样，不断延伸，看不到终结的尽头。
由咒力所凝成的荧蓝色光圈被充当成简易的订婚戒指，珍而重之地套入你的指间。
你不知道其他咒术师是否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向他们的伴侣许诺一生。你在这一秒只真切地希望，它是只属于你们两个人的独家浪漫。
在你们的毕业典礼上，你很平静地向大家宣布了昨天刚刚做出决定的好消息。只是你没想到这个水到渠成的决定在他人眼中的震撼程度相当于富士山当即就喷发。
不喜甜食的硝子难得叉起一块抹茶蛋糕，却在听到你亲口将你与五条悟的婚讯广而告之时，叉子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七海和灰原是硬被拉来充当背景板的学弟们，他们难得没有兴致缺缺，灰原甚至领先于愣住的七海，率先鼓起了掌；
只有早早知道真相的夏油杰还安稳地端着酒杯，选择性地忽视掉絮絮念叨着没满二十不许饮酒的夜蛾正道，向你和五条悟举起酒杯。
“没关系啦，是无酒精香槟，也就是起泡葡萄汁……是特地托冥冥学姐去买的。”后半句他还特地压下了声音。
无论他是否会做出补充说明，你都会接过这杯代表着同期祝福的酒，嘴上却依旧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你竟然去拜托了冥冥学姐……她那边得赚多少中介费啊。”
“开心就好嘛，也就这么一次毕业典礼了。”
夏油杰说得的确有道理。
你与五条悟面面相觑，距离婚期还有一个月的准新郎与准新娘谁都没忍住，在交往满四年整后，盯着对方的脸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笑得酒杯中的酒液都漾出幸福的水花，笑得迟来的醉意熏蒸上你们的面颊。
你承认，在昨日你有极为短暂的一瞬间，被这份黏腻的温情俘获得彻彻底底。但你立刻就将自己从这片暖流中拉扯出来，认认真真地思考起与五条悟结婚的事宜。
许诺下一桩婚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要操办它可就难了，况且这也不是你们两个人就能说了算数的。五条悟背靠着的是拥有悠久历史的五条家，五条家的长老想必也绝不会允许自家家主的结婚典礼在你们的意愿下草率了事。
你的犹豫自然逃不过五条悟的眼睛，他向你追问令你如此纠结的缘由，却在细细听来后轻笑出声。
“什么啊，原来只是因为这点小事在发愁吗？”
仿佛是怕你为此继续伤神下去似的，五条悟立刻就摸过手机来打起了电话。
你知道他与五条家的人们说话都不太客气，接起电话的人似乎也习惯了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五条少爷的说话方式，但你实在是没想到，五条悟自己的婚礼竟然可以由他自由做主，更没想到他还将你曾经和他分享过的婚礼的细节一一复述了出来。
——想要旅行婚礼，但又不是传统的到达目的地后举办结婚典礼的形式，而是身着设计大胆的礼服与轻纱一路行进。
——能够将这趟旅程记录下来的只有你们二人的眼睛，简单来说便是全程不要摄影师陪同拍摄。无论你们处在什么年龄什么身份，能够让你们享受二人世界的契机都太少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你们可要将它牢牢抓住。
“早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未来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了。那绝对不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祝福典礼，前来参与的宾客也都各有自己的目的。我不喜欢那样。”
这是你在同五条悟一起描绘未来的婚礼蓝图时，刚满十七岁的他说出来的话。
他在你面前经常会有这种孩子气的时候，你倒也乐意他口无遮拦地道出心中所想，打出一记又一记令你脸红心跳的直球。
“但是遇见你之后，我想了想，只要有你在身边的话，什么形式也就都无所谓了吧。”
原来如此，所以才要让你决定你们婚礼的形式啊。
你福至心灵般意会到了五条悟真正的心愿。
“昨晚刚求婚？五条那家伙没给你准备戒指吧，这么草率地就答应了他，也太便宜他了吧。”
硝子觑了五条悟一眼，又拍拍你的肩膀，她依旧固执地端着那碟没了叉子的抹茶蛋糕。
你见好友那又好气又好笑的模样，自己也跟着傻笑起来，直到脑门上挨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这才摆出认真的神色，不住地点头。
“女孩子嘛，肯定也是会介意的，”就像你在昨晚之前还幻想过五条悟会走大多数成年男性都会走的求婚程序，“不过在他真正把话说出来的那一刻，就感觉除去他许下的诺言之外，其他的装饰品都是虚的了。”
“那你们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不会是三天后吧？那我可要赶快准备伴手礼咯。”
虽说硝子刚刚还短暂地对准新郎摆出了冷脸，但也是很在乎你们的婚礼的嘛。不过这次可能要让她失望了？
“伴手礼什么的改天再送吧，硝子要先祝我们旅途愉快！”
五条悟代替你做出了回答。凑过来的白色大猫似是还觉不够，在女同期无奈的注视下，扶着你的手硬是喝掉了你杯中的酒。
“……新婚快乐，两位小夫妻，在你们的旅途结束之前，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两个。”
被明晃晃地秀了一脸的硝子将抹茶蛋糕放下，背过身时却怎么都止不住嘴角的上扬。
你做出在一个月后出发的决定，是经过几乎一夜的周密考虑的。
五条悟无疑为你们梦想中婚礼的实现铺好了路，但即使他已然毕业，所接到的任务也是只多不少。
身为辅助型式神使的你比起他可要清闲得多，你更是在策划婚礼这方面对自己有着不小的信心，于是从你们出发前往的路线到每个阶段所要穿的礼服与旅行婚纱，你都亲自操办起来，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你不疾不徐地将它们全部搞定。
不过这期间，也遭遇了不小的压力和波折。
比如五条悟一开始还能在每天执行任务回来后，趴在你的大腿上和你一起腻腻歪歪地研究旅游攻略，你却在之后的半个月连他的人都找不见，若不是辅助监督那边经常有发来他的行程和报告书的照片，你们每天还保持着发送互道早晚安的邮件的习惯，你都要怀疑他人间蒸发了。
再或者在定制五条悟的礼服与你的婚纱时，一间间店家提出的动辄三个月到一年两年之久的长工期无不让你目瞪口呆，赶工费更是高昂到赶上了你预计半年的工资。虽说五条悟给了你一张足以让你在家躺平刷到天荒地老的卡，但你还不想在婚礼开始之前就这么挥霍，在辗转多家问价比价、修改尺寸时，简直要跑断自己的腿。
然而最让你头疼的，果然还是将自己的计划通知父母后，来自他们的质疑与担忧。
“一开始还以为你和五条家的少爷只是简单谈谈恋爱而已，这么快就决定结婚，你能确定他是个值得你托付终生的人吗？”
“那可是御三家五条家主的结婚典礼！他不上心就算了，自有人在方方面面帮衬他，反倒是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起来，传出去你们两个倒是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不是不能体会父母的爱女之心，可按照他们的想法，你为自己的婚礼所作出的努力在大局面前仿佛都无关紧要似的。
他们都认为五条家主的婚礼自有人操心、自有人办得好，你却是最清楚的——没人能比你更加在乎自己一生中堪称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于是在出发的前一周，你拨通了常与五条悟对接的辅助监督的电话。
近日自家这位准新郎的行程可真是忙，昨日还在仙台为庙宇内的特级咒灵奔波，今日就要去名古屋解决因咒灵作祟而屡屡上了新闻的邪教事件。
想必咒术总监会本就没想给五条悟放所谓的婚假，在他强行征求来这一个月的蜜月旅行后，便格外不满地让他把积压的麻烦事全部处理掉。
这难道不是在折磨你们两个人吗？你和五条悟所期待的这场婚礼，于你们而言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你想你并不是心志坚定的人，但好在你能够在心笙摇荡之时，快速地做出当下你认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当晚你一夜未睡，对着在与辅助监督先生通话时记录下来的五条悟未来一周的行程表，整理出了一套全新的旅行路线。
新郎所穿的礼服与新娘所穿的轻纱被你统统收进行李箱内，光是它们就结结实实地占了四个箱子，好在五条悟早就将他一早选好的越野车开了出来，现在它就停在你们居住的小公寓外；生活用品自是不必说，你早就在一周之前统统将它们收进了车内，你在备婚上的效率与在工作中的效率一样高。
算了算时间，你也实在是顾不上将妆容化得多仔细了，简单化了个日常通勤的淡妆，就将自己装进刚刚选定好的出发时的婚纱内。
镜中的女子因着年纪轻，还未脱离少女的稚嫩，笑起来时娇艳得像朵黑夜中的白山茶，在一身曳地白纱的衬托下，又平添几分动人的圣洁。
驾照你早在两年前就已拿到手，平时虽极少有开车的经验，但受跟随自己的辅助监督们影响，真要自己开那也不在话下。
故在天际微明之时，你将车稳稳地停在了五条悟歇脚的酒店，按着他往日的作息打出了一通电话。
“一大早上就这么想我吗？”
来自恋人的尾音含含糊糊的，像是沉在甜腻的美梦中还不愿醒来。不过你确信，今日你所做的一切会让他从一个不真切的幻梦中跌入另一个更加不真实的伊甸园。
你伴着微凉的晨风与清甜的露水，微笑着回答：“当然想啊，所以提前来找你结婚。”
这话中的暗示含义太过明显，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几乎是兵荒马乱的声音后，你天生开悟的丈夫难得衣衫不整地扒着窗框，在一片迷茫中锁定了你纯白的身影。
“不是吧？真的假的？”
他虽是极度的不可置信，嘴角却都要诚实地咧到耳根去。
你向他晃了晃手中的新娘捧花，那还是你碍于时间上的不便利，在公寓外自带的小花园中现采现扎的简陋的花束——你甚至都叫不上那花的名字。包装纸则是委屈了你前日刚修剪好花枝、打算家养的白百合，没了光鲜亮丽包装的它们现在光秃秃地插在餐桌上的法式花瓶内。
“五条悟——我们去结婚吧——”
你像是怕他接收不到你的真心似的，用更加大声的呼唤回应了他的期待。
“早知道你会这么辛苦地开车过来，就不让辅助监督告诉你我的行程了。”
“不许怪罪人家喔，这是他们的工作，况且人家还是出于好心来的。”
“那也是我准许的工作——我怕你不知道我的行程和安危，所以担心我嘛。”
“你可是最强，上学的时候我几乎从未担心过你！怎么？步入社会后的五条大人反而变得更黏人了吗？”
你感觉你十分擅长把天聊死，现今与你交换座位、已经占领了驾驶座的五条悟单手打着方向盘不再说话了，透亮的六眼中波光流转，眼角亦隐隐发红。
好吧，清晨六点靠在车边向楼上高声喊出爱之宣言的你的确过分了，但是被吵醒的人们丝毫没有介意你的小小失礼。他们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窗，迎着晨光不断地鼓掌，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最便利的方式给予你们祝福，更有甚者还在刚套上西装急匆匆出门的五条悟头上洒下玫瑰花瓣，传递纷纷扬扬的爱意。
可你怎么都没想到五条悟会哭，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坦然地因你突然的“求婚”落下泪来。
你与五条悟相识五年，相恋四年，从未见他红过眼眶。
抛去曾经受伤甚至伤重的那些被动流泪的时刻不谈，即使是你们四个凑在一起看那部堪称史上最潸然泪下的爱情电影时，他也只是久久地沉默着。要知道，那部片子能够做到让对情情爱爱不感兴趣的硝子都为之动容。
不过，这种境遇放在自己身上大概就会不一样了吧。看再多的爱情电影、流再多的泪，都比不上你自己亲自计划一场说结就结的婚礼。你与五条悟的爱情故事就是你们即将倾其一生去尽善尽美的华美篇章。
在车前的抽纸终于被抽空时，五条悟向你详尽地解释起了他这段时间如此繁忙的缘由，果真是与你的猜测相差不离——在现今的咒术界最强请下为期一月的婚假之前，总监会要不着痕迹地磋磨一下他。
近两个月需要处理的咒灵虽多，却也不是每个都需要最强亲自动身去祓除，他们这样安排，也算是给新婚燕尔的他一个变相的下马威。
“现在的我还算是自由术师啦，乖乖听咒术总监会的话不过是在意普通人的安危罢了，我可对他们的所谓编制和那点死工资不感兴趣——以后还想和杰一样留校做教师呢。”
“教师也是领着死工资的编制人员呀。”
“那不一样的。我要亲自教育出强悍又聪明的伙伴，让大家都不再孤单的同时，都能像我们一样……”
话说到一半又断了，像刚刚从六眼中滑落、又突然被你截停的泪珠。
你伸手摸上五条悟的耳根，毫无疑问是滚烫的，它在灼着你指尖的同时，也在叩着你将开未开的心门。
在你顽固的父母看来，还是个半大孩子的五条少爷超级不正经的，即使他是御三家出身的尊贵的神子，他们亦十分不放心将你这个女儿交给他，生怕你在五条家这样的大家族里受欺负。
但他们明明就可以放心的，他现在已经是成熟到可以为自己说过的话、许过的诺言负责的成年人了，你们这场特殊的婚礼便是无言的、最好的证明。
你是从东京彻夜行驶而来的名古屋，路上起码花了五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疲惫，甚至还哼着歌伸手关掉了空调的暖风，将车窗打开一条不小的缝隙去呼吸新鲜的空气。
五条悟睡得怎么样你不知道，不过现在盯着他的眼睛看，你只觉你的骤然出现仿佛为六眼神子平添了些眼中的红血丝。
像是冥冥之中被爱神牵引一般，你大胆地撑着中控台，在他的唇角落下轻柔的一吻。
“悟有在紧张吗？那就给你一个胜利之吻——要尽快打起精神来哦！”
双唇相依之时，你头上的闪烁着鎏金光彩的皇冠不轻不重地磕了下五条悟的鬓角，导致它略略有些歪斜。背后缀有金色辰星的厚重头纱划过你的脸颊，激起淡淡的痒意。
“为你准备的礼服在后面，我在网路上有查到，任务地点附近有家很出名的教堂，我们解决了咒灵后，就……”
“……好啊。”
五条悟在出言应允后，又喊了一声你的名字。
他踩下刹车的动作干脆又利落，你却被他的这一个急停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双手刚摸上紧扣在胸前的安全带，手腕便被凑上前来的五条悟箍住——你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突、突然凑过来是要做什么？接吻吗？会不会把脸上的妆弄花？现在补妆的话是需要开行李箱的，好麻烦……况且你凌晨还走得匆忙，不知道有没有带上嘴上这只色号的口红……
在瞬息之间便从开合的唇缝中悄然溜走的两分钟内，你思考了许多无用的东西。有时候你真是为自己神游天外的习惯而迷惑——擅长头脑风暴究竟是你引以为傲的优点，还是在关键时刻足以令你扼腕感叹的缺点？
“不要乱停车啊……”
顷刻之前经历过激吻的双唇一如既往地诚实，率先给出了一个令五条悟哭笑不得的感想。然而你年轻的丈夫早有准备，游刃有余地回答：“这里是停车位。”
“你得承认！刚刚的急刹车，被辅助监督先生看到他可是会哭的哦。”毕竟五条悟的驾照还是那位一直跟随他的辅助监督陪同他去考的，但是……“等等，我们是不是把辅助监督先生忘在酒店了？”
这可真是闹出了个大笑话，想必之后在辅助监督们的口耳相传中，它都能落成本年度的茶余饭后中最受欢迎的谈资。
不过你们闹出的动静还挺大的，辅助监督先生不可能察觉不到，一会儿还是给人家发条消息认真道个歉吧。
与立刻周密地在脑内组织起致歉公文的你不同，五条悟畅快地大笑出声。
在你们出发时，他的气色要比化了妆的你更差一些，现在看起来倒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胜利之吻确是有用的，直能把电量不足的五条家主亲到往外漏电。
“真不想在蜜月期祓除咒灵呢。”
他又用平日里惯用的手段撒起娇来，下巴抵在你裸露的肩膀上——这婚纱是抹胸的款式，他还故意对着你耳边吹起气来，惹得你好一阵发抖，忍不住吐槽道：“你有无限啊，又不会怕把礼服弄脏。”
“明明是我们都期待了很久的旅行，还要你亲自来接我，感动之余果然还是有些挫败感的啊——”
“那祓除咒灵的话，就带上我吧？我会帮到你的。”
往日你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和五条悟执行相同等级的任务？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在三年级之后你就及时止损，几乎再没与五条悟搭档过了。后者对此还颇有怨言，故而你自任务地点归来后，次次都要带上给五条悟的伴手礼，还要变着花样的给。
可他现在看起来是真的很苦恼，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神采，却又像落水后被救上来的猫咪般故态复萌了。
“你答应我的哦！说了就不可以反悔。”
果然啊，他就是在等你这句话。
你含笑不语，连接上车载蓝牙后，终于开始安静行驶的车内立刻就响起了“Can I go where you go”*。
上一次听到它还是在两年前的深夜，你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与五条悟共享同一只耳机。毫无疑问，你们都心照不宣地想要将它加入这场旅行婚礼的歌单。
五条悟的手机开着导航，它简单明了地指示着你们要前往的目的地距离你们停车的地方并不远。在越野缓缓停下的那一刻，你身旁的他迫不及待地下车，绕到你这边来为你打开了车门。
你还是很想吐槽他的这股激动劲儿，却被他一把将你拢进怀中的动作惊到——你相对于他而言本就是娇小一只，他要公主抱你简直是一件不能更容易的事。
“我保证，不会让我的新娘弄脏她的裙摆。”
你的新郎双眸闪闪发亮地向你如此许诺。
都说五条悟独身一人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强，你亦和他人持有相同的观点，无论亲眼见过多少次，都无法忘却他在战斗时的身姿。
能够交由五条悟处置的咒灵的等级起码是准一级以上，然而它们在五条悟这里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便是祓除它们只需要他的弹指一挥。
要完美地达成任务的确不需要你这个辅助型式神使的帮忙，但你也不是一点儿忙都没帮上。
你的术式是与幽灵沟通并驱使它们，还能为原本弱小的它们赋予咒力，使得它们拥有些攻击的手段。于是在附近寻到的小动物们的幽灵前仆后继地当起了你与五条悟的眼睛，为你们指明了目标咒灵们藏匿的地点与更加安全的行进路线。
当然了，你也不是全程都缩在五条悟怀里。在甩脱了那些试图阻拦你们的邪教教徒后，你便挣脱开他的怀抱，转而牵住了他的手，与他共享他周身的无限。
在祓除咒灵的过程中，你洁白的婚纱没有溅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咒力残秽，五条悟正如他所说的那般，没有让任何意外弄脏你的头纱与裙摆。
你从未觉得执行任务的过程这么短暂，曾做过你数次搭档的五条悟却嫌不够长，还伸手够着你呼唤出来的猫又幽灵的两条尾巴玩。
就这么凝视着他的侧颜，你仿佛回到了你们的十五岁。
尚且年少的五条悟在任务中无所顾忌极了，每次都不要辅助监督跟随来放帐，你虽是与他共同执行任务，倒不如说你是在代替辅助监督完成他的工作——放帐，放更大的帐，放更结实的帐。
那时你与五条悟还未交往。你比较怵他，怎么都不愿同他多说上几句话，被夜蛾老师安排在一起出任务也只是出于单方面锻炼你的术式的目的，对五条悟则是没有什么更多的益处。
后来有一天，他实在是不满你在任务完成后抛下他速度跑路的行为，在你刚打开后车门时一把擒住你，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很讨厌我吗？」
那一瞬你真是害怕极了，但即使过去了足有五年之久，你也依旧清晰地记得你对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五条同学很厉害。”
这短短的一句话跨越时光，直奔二十岁的五条悟而来。
你还以为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能把他问住，他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自如地与你对答道——
“你挺有眼光的嘛。”
「你挺有眼光的嘛。」
在猫又的推荐下，你们决定暂且舍弃停在路边的笨重的车子，徒步前往离这里仅有一公里不到的白鸟庭园。
在初次做旅游攻略时，你倒是有看到过这个地方。它与日本三大神宫之一的热田神宫相邻，是前来名古屋必定要打卡的景点之一，但它被你否决了——你现在竟回想不起来当初否定它的原因。
“去那边看看吧，今天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可比教堂那种古板的地方有意思多了！”
帮了你们大忙的猫又这么说着，在祝福你们新婚快乐后，扭着两条细长的尾巴一蹬腿就消失在拐角了。
五条悟似是还没玩够猫又的尾巴，他的手指一圈圈绕着你的头纱，几乎要和原本将你头纱的末端衔在口中的小鸟幽灵打上一架。
你气鼓鼓地将幼稚的小家伙们统统甩在身后，在买了票后率先进入园内。
你看似不着调的丈夫早在车上就已换好了你准备的礼服，纯白的三件套西装搭配天蓝色领带，着实合身又吸睛；你所披着的缀满辰星的头纱与曳地白纱亦与他共同构成了沉静庭园中的一抹亮色，使得一旁的路人纷纷驻足。
出发之前你不是没有查过资料。若你们的居住地在欧美国家，那还要好上一些，但旅行婚礼在现在这个年代的日本还真不那么常见，尤其你们中途的站点还是日式感这么强的景点。园内多的是身着和服的与你年纪相仿或比你稍长的女性，更显得你们这对新人的打扮透出一股浪漫的怪异。
好在你们还未走出百米之远，就有一位背着画板的外国少年操着生疏的日语，大胆地上前来询问。
“我能为你们画张像吗？”
你过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他的意思，露出个了然的微笑。但这当然要经过五条悟的同意，毕竟你也不知御三家五条家主的面容是否能被人这么轻易地记录在素描纸上。
“刚才那小家伙说什么来着？这便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吗？”
五条悟所说出口的与你心中想着的完全是两码事，但好在他对此不排斥，于是你愉悦地回答：“我想或许是？那就麻烦您为我们画上一张了。”
“It's a great honor.”
金发的少年愉悦地冲你挤挤眼睛，示意你们现在可以开始摆出中意的姿势让他来作画。这可着实难倒了你。
你不是个乐于拍照的人，手机相册里更多的是风景而非人像，连大头贴都只和五条悟拍过不那么满意的一次，很显然，那些可供参照的可爱姿势并不适用于现在的场合。
不过就像猫又所说的，意想不到的惊喜正持续地向你们这对新人涌来。
从前有过婚纱照拍摄经验的主妇们热情地为你提供可参考的动作，即使身着和服也一点儿都不影响她们指导着浑身僵硬的你摆出合适的动作，还感叹说时下的婚礼形式真是多种多样，这场旅途必定会为你们留下未来几十年都难以忘怀的回忆。
五条悟那边亦然。男士们为他整理着他微皱的衣襟，将他因匆忙而随意打就的领带重新打成一个饱满的温莎结，在这过程中还不断地夸赞着你的美貌与他的俊朗。你远远地听着那些话语都脸红了起来，他却郑重地一一应下，屡次将含着笑意的视线悄悄投向你。
其实对于热恋中的新郎新娘而言，他们只是单纯地站在对方身边，都让人觉得他们格外自然、格外相配。所以最终你们所选择的姿势也只是普通地并肩而立、挽住对方的手臂。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你想，白鸟庭园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正是因为有雪白的水鸟在此栖息游动。而在你与五条悟于桥上站定的那一刻，无数水鸟在你们身后的湖泊中低低飞起、久久盘旋，有大胆的还迈着优雅的步伐停在你们身后的栏杆与身前的地面上，还有体型小巧的雀儿帮着你所召唤的小鸟幽灵，衔着你的头纱高高飞起。
幽灵不得为普通人所见，普通的鸟儿则不同，一时之间引得好奇的人们都凑了过来，纷纷为你们这桩“天定的姻缘”而送上祝福。
“可能，这才是猫又所说的‘意想不到的惊喜’吧。”
你笑弯了一双眼，却又担忧最后呈现在少年素描中的自己不那么端庄，硬生生将唇角抿直。五条悟则不同。他伸手抚上你补过不久的口红，让那一点绯红落在指尖，唇角微弯地问起那少年——
“就这么笑的话，没关系的吧？”
对方立刻向你们比了个OK的手势，得到了画师本人的准许后，你们都如释重负般，凝望着对方的眼睛笑了起来。
“从爱中诞生的咒灵……爱竟然也是咒灵的诞生方式之一吗？”
出发第一天的当夜，你们就近留宿在了名古屋边界的一家酒店，第二天则是早早地起了床，动身前往秋田县。
这个疑问是你在车上向五条悟抛出的，此时你正在翻看着平板中属于他的任务说明。
说起来，昨日被你们遗忘在脑后的辅助监督先生不仅没有怪罪你们，还在发来邮件祝福你们新婚快乐后，任劳任怨地将任务相关的报告书都发给了你一份，你被感动得不行，昨晚在回酒店的路上反复向五条悟强调一定要善待这位大好人先生。
“这世上的悲欢离合与人们的七情六欲都可以形成咒灵，人类的情感可是相当恐怖的东西哦？”
五条悟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他看上去还想再说些什么似的，最终却在道出这么一句话后就此缄默不言：“不说这个了，再说下去总感觉自己在一脸轻松地说着超级冷淡的话，好恐怖~”
“那就我来做出总结好咯——爱也是种诅咒呢。”
你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你眼中，无论是正面感情还是负面感情都可以在人与人之间形成连结，但爱就是比恨要更加有力量，所能联系起来的事物也要更多——比如就在你目光所及之处，正摆在车内的素描与拍立得。它们记录下了昨日的奇景，也成为了你昨日得到的最珍贵的新婚礼物。
你们即将前往的目的地是秋田县的田泽湖。它是日本最深的湖泊，被称为“田泽湖蓝”的美丽湖面还会根据不同的季节与时间，呈现出特色各异、丰富的美丽景色。因其完全可以媲美于俄罗斯有着全世界最深湖泊之称的“贝加尔湖”，故而又被赋予了“日本的贝加尔湖”的美名。
你在初次与第二次做旅游攻略时，都将这片美丽的湖泊加入了你们的旅行计划。田泽湖的湖水透明度是极高的，它非常适合体验皮划艇旅程，你非常想和五条悟尝试一次。
可惜这美好的愿景并不一定能够实现。田泽湖早在前日便被紧急封锁了起来，拉上了警戒线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电子报告上已经写明，警方早就前来这边驻守多时，你们在到达目的地后便知果真如此。光是停在湖边的警车就一眼望不到头，从中探出头来的警官不停地打着电话，看起来忙碌极了。
你与五条悟带好了各自的身份证明，手牵着手跨越警戒线，缓步向湖边而去。
你们两个此时的装扮怎么看怎么像一对从婚礼上落跑的奇怪夫妻，驻守在最外侧的警官立刻就来拦住你们不让你们前行，却在察看了你们的证件后纷纷哑口无言。你不由得被小警官那副震惊的模样逗笑——恐怕他也没想到咒术师是一个忙到结婚途中还要来工作的工种。
“我早就查看过这次的任务接收报告了，也从中大概理解了情况。正巧我和我夫人处于旅行结婚的途中，我们的目的地之一就是田泽湖，从爱中诞生的咒灵是同样需要被爱打败的——所以请不要干涉我们的行动哦~”
对此五条悟有他独特的解释，然而他说了对方也听不明白，看你们两个的眼神反倒更奇怪了，你只好无奈地把你的小现眼包拉走，召来附近的幽灵，拜托它们将湖泊中央的小舟推过来。
“上一对情侣就是在这小舟里失足翻下去的！现在我们无法判定它是否还能载人，请你们不要……”
那冒冒失失的小警官虽是一副对咒术师所知甚少的样子，倒是个心善的，见你们要登上那小舟，立刻就出言提醒。
你被率先踏入小舟内的五条悟扶住了小臂，在收拢起缎面裙摆后，领先于他微笑着回答：“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那我们也不用做咒术师了。
“请等待好消息吧。”
“向来都在旅游旺季颇受好评的田泽湖，因其近半个月内的意外频发，被害者还多为成双成对的青年情侣，所以才被警方无奈地封锁了起来。在遍寻不到真相的同时，曾有‘窗’的观测人员在夜间的湖底见到巨大的咒灵，故而才向咒术总监会寻求咒术师前来祓除诅咒——是这样的吧。”
正划着船的五条悟几乎要将报告上的内容原样复述出来，你扶稳了他的肩膀，在为他整理衬衫领口时认同地道：“是这样的。同时总监会也立刻锁定了咒灵的成因，据说那是由三个月前一对殉情情侣的执念所化，所以才被称为是‘从爱中诞生的咒灵’”。
不过这个说法还挺玄妙的，与其说这个形容为它增添了不少爱情色彩，不如说赋予它的定义实在是太模糊、太不专业了。
田泽湖的湖水果真不负美名，你在望向湖面时，湖水浅的地方呈现浅淡的翡翠绿，更深些的地方则显现出钴蓝色，比起五条悟的瞳色要更深些。不如说，更加接近于求婚那夜时，月光照耀下的他的瞳色。春日的到来为湖边的树木染上一层生机勃勃的新绿，湖面上自然也映照出了它们的影子，怎么看都是一副美轮美奂的景象。
“据观测到的辅助监督说，那咒灵仿佛是……水藻的模样，我们就这么在湖面上漂流，能够找到它吗？”
你伸手去触碰冰冷的湖水，没有感到湖水中有蕴含着你们要寻找的咒力，五条悟却冲你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不是我们去找它，而是等它前来找我们。”
五条悟的话仿佛是激怒了咒灵，在他话音刚落的顷刻间，一阵天旋地转之感骤然袭来。
你在极度的不安定感中抓紧了船舷，上半身被五条悟狠狠扣进怀中，还未过一刻钟他便松开了你。你环顾四周，这才发觉你们被拉入了咒灵的生得领域。
但是……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生得领域。
领域内是格外难得的人间美景，这里树干挺拔，叶片葱绿，青翠的绿植环绕着中心这一片小小的湖泊，你与五条悟正坐在湖泊中央的小舟内，仿若置身于植物的海洋中。而奇妙的是，这小舟倒是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它是载你们前来的使者。
“真以为这种程度的生得领域就能困住我们吗？”
五条悟的关注点与你的完全不同，你想他一定是在迈入警戒线范围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心中开始考量对方的实力。但你怀着些其他的较为感性的心思。
“既然我们都知道它是由爱而生，那能否为它了解了心愿后为它解咒呢？”
其实会做出这样选择的术师很少，目前主流术师的思想还是以祓除为主、观察监督为辅，若是造成的灾害太过于醒目，甚至到了会暴露咒术界的存在的程度，这才会想到从根源上去杜绝咒灵的产生。
上述也有提到，你有些时日未和五条悟共同出过任务了，不知道他现在的行事风格，但你在发觉他温柔地用手指绕着你落在他胸前的长发后，便明了了他的答案。
“可以与它沟通的话，我们就试试看。”
倒也是存在的——可以与之沟通的咒灵，只不过诅咒中的大部分都被负面感情侵蚀得过于彻底，满心满眼都是人类的恶，自然不会与他们的天敌做出交涉。
很快，将你们困在这生得领域中的咒灵也做出了它独有的攻击。
也难怪观测人员说它的本体是水藻模样，在它的生得领域中，它的攻击手段就是操纵利用不断伸长的水藻。
你的术式在生得领域中完全不占便宜，你早就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因此一直都将一把匕首模样的咒具藏在裙摆间，如今它也的的确确派上了用场。
这些咒力化成的水藻格外坚韧，一个不注意就会缠上来，你都怀疑你的咒具在经历这场战斗后会变成一次性用品，刀刃钝得只能用来艰难地切豆腐。
“等一下！在正式祓除你之前，若你有未完成的心愿，在合理范围内我们可以试着为你实现！”
它为爱而生，若是也能为爱而死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五条悟扶着你的肩膀向他怀中按去。他以无限为刃，割断了那些附着在船舷与船底上的水藻，小舟却不堪重负，咒力构成的湖水立刻涌了进来，即使你们之间相隔一层无限，你依然感到一片冰凉的潮湿。
你不知道咒灵是否听懂了你的话，但它的攻击频率的确降低了，树影婆娑之间，仿佛它也在思考是选择相信你们这些人类，还是干脆让你们葬身于此。
它沉思的时间持续得有些久，直到小舟的船舷外翻、木板开裂，你们都没能等到一个答案。五条悟紧拥着你，你们直直地向湖底栽去。
你没有潜水的经验，只知道尽自己所能地屏住呼吸，即使这是虚假的、仅由咒力构成的湖水。
朦胧间微睁的双眼中被灌入了一抹透彻的蓝，那是五条悟的眼睛，正在深绿色的湖水中长久地凝视着你。
他是怎么做到在湖水中睁开眼睛的？不会感到很刺激吗？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你也学着他的样子睁开了双眼，却在这“水下”见到了格外罕见的奇观。
咒灵的本体的确是湖底这些错综繁杂缠绕在一起的水藻没错，但在这之中还有一尾咒灵——没错，它状似鱼形，即使你们之间隔着好一段距离，你也能认出它已然濒死。
“……即使在死后纷纷化作咒灵，也要守护爱人到他生命的尽头吗？”
在确认了处于这样的水下并不会影响你的呼吸与言语后，你向五条悟分享了你的推测。
你能肯定，这番话只不过是你荒谬的猜测，水藻模样的咒灵却仿若与你心生共鸣般，伸出一缕细长的水藻来想要触碰你。
五条悟依旧放不下他的警戒心，故而水藻触碰不到环绕于你们周身的无限，只是起到了微乎其微的带路作用，一路带领你们来到它们的面前。
这段路途不超过百米，你却觉得下降的速度格外漫长。你想你已经意会到了它的目的。它比你们要更加敏锐，早就知道你们是咒术师，它只不过是在和自己濒死的爱人一起在向你们寻死。
想必从前那些因意外而死去的情侣们，也是被他们拜托着来到了水底，但成为咒灵的他们早就已经失去了曾经作为人类生活的常识，忘记了人类是不能在水中呼吸的，从而使来到这里的普通人纷纷遇难。
“让我去吧。”
你对五条悟这样说，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说起这把咒具，还是五条悟在你们交往后，带你去五条家的咒具库让你亲自挑选的。你实在是对咒具不感兴趣，就随手拿了这样的一把匕首，它的作用是只要触碰到咒灵的咒力核心，就必定会使其死亡。
从前你还不懂它的名贵之处，在高专学习的这些年，所持有的基础知识日益完善后，某一天突然急冲冲地在走廊截住他，要将咒具归还。
这可气坏了好不容易将一片真心送出去的大少爷，他起码有二十四个小时都忍住了没跟你说话，一直到你心甘情愿收下它为止。
现在你要用这把堪称你与五条悟之间的定情信物的咒具，终结另一对恋人的生命。
素来感性的你其实是最不愿做这种工作的，在利落地手起刀落、破坏掉二者的咒力核心后，你们便再度回到了田泽湖的小舟之中——它依旧是完好的，仿佛刚刚它的破碎只是你们的错觉。
“干得不错嘛。”
“不要怪我抢了你的任务喔，实在是因为它很适合我来完成嘛。”
在一片静谧之中，五条悟冲你笑起来。他笑得那样好看，仿佛白日里不存在的星光都被他的六眼借走并短暂贮存，只为给你看上这么一遭似的。
你开口问他：“你知道吗？其实答应你求婚的时候，我很冲动的。”
那时你下意识蹦出了“这种感觉还不赖”的想法。是这份冲动促使你点了头，你只来得及用脑内残存的理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使它不至于失控。
二十岁。是什么都不如意，但尽管如此也能够爱一切的年纪。*而五条悟就像一颗星星，还得是破坏力极强的彗星，跌跌撞撞闯进了你的生活，从而改变了你的一切。
“你知道备婚有多辛苦吗？这段时间我不仅在忙于自己的工作，还要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策划旅行路线、准备礼服与婚纱、对付家里担心得不得了的大人什么的。”
你承认你提前婚期更多地是为了逃避各方面施与你的压力，事实证明你的选择是对的。在抬起头、迎着清晨的风与五条悟对视时，所有的压力与疲惫都烟消云散，他将你从驾驶座交接到副驾驶上，情难自抑地与你交换一个湿吻，这便是你所得到的这趟旅程的答案。
无论是五条家的六眼还是普通的你，你们都不过是在岁月的长河中朝生暮死的蜉蝣，但关于爱情这个课题，留给你们的几十年时光足以让你们为彼此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但是我不后悔。我将嫁你，成为你的妻子，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将对你忠实，以你为荣，我将尊重你、相信你、帮助你、照顾你，我愿与你分享我的一生。”
一阵格外强烈的风顷刻间拂过你的面颊，掀起你的头纱，像是要硬生生破坏这神圣而静谧的氛围似的，始作俑者的捣乱行径却被立刻叫停——五条悟扩大了无限的范围。他甚至站起身迈出了小舟，单膝跪在水面上，向你伸出他的一只手。他年轻的面容上难得呈现出如此端方的郑重仪态。
“我将与你共同学习，认识彼此、认识这个世界。我们将共度逆境、顺境，直至地老天荒。”*
你想这话应是更适合在房顶高耸的教堂内、神父的祝福与亲友的环绕下，由你面带微笑说出口的，而不是在这一方简陋的小舟内，由刚离开深水之中、虽未被淋湿但看上去略嫌狼狈的新娘哽咽着道出。
但五条悟倾身过来，轻吻了下你洁白的手背。
你想，你迫不及待地要听到他的答案了。
*歌词出自《Lover》-Taylor Swift
*出自朴玟奎《逝去公主的孔雀舞》
*改自基督教求婚誓词。出于文章背景与个人喜好稍作改动，宗教风味淡了很多。